第15章 后事-《勿忘昔日共祸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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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光明大哥,你干脆把接下来的题目答案都说了吧。

    “正确。易佳和,下面这题……”

    “项童光明说他还要回答一题。”

    项童光明张大嘴巴瞅着我,我急忙使眼色让他快说答案。

    “项童光明,那你来回答。”

    “A。”

    “正确,易佳和,接下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是A。然后A后面的这一题选B。”

    陈美芬闭嘴不言盯着我,我以为她会说“既然你这么能干就把下面的题目都说了吧”。后悔碰到会做的题目一兴奋就脱口而出,我祈求老天爷放我一马。

    “坐下。项童光明,你来解释一下。”老天爷听到我的心声了?

    “啊,我来解释啊?”项童光明极不情愿。

    “能者多劳。来。”

    项童光明叹了一口气,解释我们回答过的题目。

    “真是对不住了,光明。中午我请你吃饭。”我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地理课结束,吃午饭的时间。我本想叫上项童光明,可他拉上俞智福一起去小卖部买吃的了。“这家伙,一天到晚跑去小卖部买零食吃,难怪长得这么瘦。”瘦归瘦,项童光明也有肌肉,属于精瘦型,体格还是挺不错的。与他相对,同样一天到晚跑去小卖部的俞智福却……唉,究竟是神明的玩笑还是各自的修行使然,我也无法阐述。

    八月二十二日是个大晴天,尽管天气没有上一天那么炎热,但是温度还是挺高的。

    独自一人吃完午饭,独自一人来到平台上休息。我俯视下方燃烧青春的男孩子们,看着几个人脱下衣服光着膀子不顾一切打篮球时,我不禁笑出来。我不是在嘲笑他们,而是想起了那时我也如这般不顾一切地渴求陈耀飞能和我一决生死;我在自嘲。

    “人生无常,又何必苛求终将到来的死亡?”我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“中午好,易佳和。”是陈耀飞。小伙子向我挥着手,走到我边上和我一同靠着扶手俯视下面的同龄人。

    “啊,是灌篮。”陈耀飞开心地说。

    “那也算是灌篮?充其量一跳把球一丢而球正好进了篮筐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,”陈耀飞问我,“易佳和喜欢打篮球吗?”

    “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足球呢?”

    “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喜欢什么球?”

    “三维弹球。”

    陈耀飞眨巴眨巴眼睛。

    “好吧好吧,我喜欢弹弹球了,就是那种大大的用橡胶材料做的圆圆的球。”

    “球不都是圆圆的吗?”

    “羽毛球总不是圆圆的吧。还有,地球也不是圆圆的啊。”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要叫地球?”

    我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盯住陈耀飞。他眨巴眨巴眼睛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,附带上他那副洁白的牙齿。

    “不想和你说话。”我转过头继续看底下的男生打篮球。

    陈耀飞沉默片刻,说道:“大家都说我是一个不聪明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会。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小的多。只不过,有些人经历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事,得到了别人没有得到过的经验,于是高人一等。这样的人若没有善心,还不如智商低的孩童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是一个聪明的人吗?”有哪个聪明的人会问别人自己聪不聪明的?

    “对,你是一个聪明的人。”我对他说道,“你不仅聪明而且能干。”

    “感觉你在说奉承话,但是我很高兴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说奉承话。我不喜欢说奉承话,要是说了那话十有八九是真心话。你确实是一个聪明的人,也是一个很难干的人。”你为了我牺牲你自己,哪怕你是一个罪无可恕的人,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我珍守之人。

    “易佳和,今天你有带笛子来吗?”陈耀飞转换话题,在我听来竟感觉顺理成章。

    “有,但我不想吹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听你吹。”

    “不吹。”

    陈耀飞沉默,我不语。不能太宠小孩子,会把他们惯坏。

    “易佳和,你讨厌我吗?”

    “不讨厌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喜欢我喽。”你什么逻辑,不讨厌一定得是喜欢吗?

    我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“我回教室里去了,拜拜。”

    我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底下的男生们无忧无虑相互竞技。他们不会了解我的惆怅。要说在这世间能够理解我那污秽而纯粹灵魂的人,只有九天之上的神明,以及与我一同经历过时间循环的陈耀飞了。可是,这个陈耀飞不是那个陈耀飞。他们是同一个人,因为经历不同,他们又是不同的人。我视如己出的陈耀飞是那一个……

    “混蛋!”

    我转身,陈耀飞刚下了平台到走廊上朝那边的教学楼走去。

    “陈耀飞!”我大呼。

    陈耀飞转头,走回来,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傻傻地笑着向我问道:“有事要我帮忙吗,易……”

    我冲上前去,二话不说把他搂到身上,紧紧拥抱他。

    陈耀飞沉默,我不语。他的体温通过我们紧贴的上衣传到我的身体中,是如那时一样的温暖人心的温度。

    顾及到这个场面会令人生疑,两秒后我推开他对他说:“没事。你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恍惚的陈耀飞呆呆地转身向前走了几步,然后扭头望望我。

    “去吧去吧。”我挥手让他离开。

    陈耀飞又走了一步,驻足。两秒后,他突然转身冲向我,扑到我的怀中,紧紧抱住我。

    “喂,我说,两个大男人……”我本想说他几句,但当我听见耳畔传来的啜泣声,我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陈耀飞像个倔强的孩子,明明很悲伤却竭力使自己停止哭泣。哪怕无法阻止流下的泪水,他也要强迫自己不能哭喊。

    我抬起垂下的双臂,拥抱他的身体。他搂着我的脖子,而我抚摸着他的后脑勺。我的动作,大概就是一位安慰着自己受伤孩子的父亲所做的动作吧。

    “耀飞,想哭就大声哭出来,甭管世俗的目光,痛痛快快地哭一场。”

    我这么一说,陈耀飞真的放声大哭起来。不由心惊,我庆幸自己没有站在平台边上,也庆幸现在的教学楼里没有学生朝我们看。大约一分钟后,陈耀飞的哭声减止,但他没有松开我,仍然紧紧抱着我。他抱着我,我也抱着他。说实话我有点累了,想垂下双臂歇息一会儿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分钟,陈耀飞松开我,一边抹自己的泪水,一边对我说:“对、对不起,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。大热天,就当我出汗弄湿的。”

    陈耀飞破涕为笑。

    “哭痛快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,痛快了。”陈耀飞红着眼,退后一步对我说,“易佳和,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谢。”我笑道,不觉惊讶,问陈耀飞,“你记得我们经历过的事?”

    “不记得。”果然不记得啊。等会,为什么他不问“我们经历过什么事”而是回答我“不记得”?

    “但是,”陈耀飞笑着说道,“我的灵魂深处铭刻着一句话:易佳和的恩情,足以用我自己的生命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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